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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8 ? 酒精&難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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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8   酒精&難熬

◎漫漫長夜◎

深夜,距A大一公裏外的小巷內,傳來時輕時重的重金屬樂。五光十色的燈牌懸掛在門口,透過巨大的玻璃窗,得以窺見紅男綠女的世界。深巷拐角處,坐落一家用花體英文作店名的清吧,燈光耀眼,但熙熙攘攘的談笑聲取代了過度躁動的音樂。

蘇月坐在高腳凳上,晃著腿,一只手曲去撐著下巴,被頭頂吊燈晃了下眼睛,另一手去夠酒杯。嘴唇沒有在預料中碰到液體,蘇月皺眉,不滿地朝調酒師吹了個流氓哨,指向自己手裏的,用食指比了個1。

“你們這的服務生招聘還要看顏值的嗎?”丟下這句話,蘇月直接倒頭閉眼,活脫脫一副管殺不管埋的渣女做派。

調酒師顯然是見多了這樣的場面,嫻熟地從櫃臺上取下工具,打開調酒壺時,但還是沒忍住朝蘇月旁邊的人看了眼。

“您和這位小姐是朋友吧?”

語調不算上揚,是客套的詢問。酒吧從不缺窮困失意想要一醉方休的來客,但很少碰到眼前這樣幹凈純粹的,氣質和四周環境相比過於格格不入,也就多了那麽一嘴。

許翊瞟了眼身前幾乎沒動的酒,“嗯,是朋友。”轉而輕撫蘇月柔軟的發頂。許是姿勢不夠舒服,女孩時不時翻動身子,讓原本正好合身的T恤和牛仔外套上縮,露出腰部一小段細嫩的皮膚,在燈光照射下更顯白皙。

許翊想幫忙整理。結果手剛碰上布料,就被扯著手臂,力道不小,逼得人忙抓著櫃臺借力,近距離撞上她迷離的雙眸,俯身低聲詢問,“怎麽了?還喝不喝?”

蘇月歪著頭,上手摸他略微發燙的耳垂,點了點頭,沒過一會兒又搖頭。

“這到底是想喝還是不想喝,嗯?”許翊失笑,耐心道。

新一杯的瑪格麗特呈上來,蘇月指腹研磨杯口,沒回答,腦袋昏昏沈沈,努力回憶起幾小時發生的事。

明確拒絕那個男生後,不顧對方難堪的表情,她強硬地轉了所有袋子裏東西所值數額,一分都沒少,而後拉著許翊到旁邊一棟樓裏。兩人就這麽在樓道內腳尖抵著,沈默無話,氣氛僵持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約架,大戰一觸即發。

在沒有見面的日子裏,蘇月練習很多次開場白,但真要認真面對面時,又不知該從何處開口。思索幾番,選擇了許翊過去一貫做法:請吃飯。可這大半個月來都泡在學校裏,蘇月不算熟悉學校外的布局,隨便找了家還算幹凈的館子解決晚飯。

看著逐漸見底的碗,蘇月不甘心就這麽結束,又拉著許翊往學校反方向走。其實也不知道要去哪,但就是想做點什麽。過去的生活太過循規蹈矩,心裏又堵得慌,只想迫切地抓住一個合適的時機,讓不夠符合邏輯的行為合理地朝放縱的方向發展。

放縱的地點最終落到酒吧。許翊一路上沒多說什麽,只是陪她繼續荒唐的行為,看她哄著自己一杯又一杯地灌。

醉意已深,蘇月趴在胳膊上,微閉的眼睛打量著眼前的人。也許是酒精起了作用,看許翊也多了層濾鏡。

印象裏他多是規矩的,在老師面前做足好學生的人設,此刻冷白的皮膚卻染上些許胭色,多情的桃花眼也像是蒙了層水霧,和人前的風光霽月絲毫不沾邊。

手指從許翊的耳垂沿著脖頸一路滑向他衛衣的套繩,繞著把玩,蘇月湊近呢喃,“你……有點好看啊。”

沒來由的一句話把許翊逗笑了,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捏著,“還行吧,沒蘇老師好看。”說完一頓,在這個場域下這般稱呼,有種引人墮落的罪惡感。

罪惡過了,不得不做個人。

許翊看向墻上的掛鐘,早過了宿舍門禁的時間。蘇月放在一旁的手機不停響著消息提示,是宿舍的信息轟炸。本想摁著小姑娘的指紋解鎖回消息,又覺得這樣的行為不妥,換成自己的手機從班級群裏加了人,簡單解釋幾句。

視線再回到她因酒精展現媚態的臉頰,往下,是被輕咬的雙唇。許翊滾了滾喉結,短暫閉眼一瞬,“該走了,好不好?”

蘇月努力睜開眼,似在判斷說的話是什麽,懵懵懂懂點頭,“好呀,我跟你走。”聲音很輕,但很堅定。而後坐起身來,環顧一圈隨意指了個方向。

“那——出發!”

*

但這趟征途註定會充滿艱難險阻。

許翊牽著人手腕,離開巷子還沒幾步,就被無情甩開,回頭一看,蘇月直楞楞站在原地,雙臂垂放緊貼身側,端正得不行。

掌心失去溫度,許翊也沒急她,好整以暇,就想看看小姑娘要整些什麽花樣。

夜裏起風,吹動松散發絲。兩側路燈藏在樹蔭中,只餘零星幾點的亮光。

下一秒,許翊就見蘇月擡起手,聲音極為嘹亮地喊起口號——

“原地踏步——走!一,一二一,一二一,一二三四……”手臂擺得遲緩,但動作很是標準。許翊一楞,反應過來後笑個不停。要不說剛剛站定的時候莫名覺得熟悉,真就是往那一站就是兵。約莫笑得太過分,還收獲了蘇月一個極為不滿的瞪眼。

“你……笑什麽啊!快點,和我一起啊!我們要回宿舍了。預備,齊步走!”說完,蘇月逆時針轉了個方向,腿和腳都擡得繃直,踩在地板上發響。

許翊看她努力走直線,最後努力走出同手同腳的樣子,捂著肚子直起身,幾個大跨步追上,把人圈在懷裏,笑意難藏,“都快一點了回什麽宿舍呀?不是說跟我走?”

蘇月仰頭,視線範圍裏是他微微凸起的喉結,沒忍住上手輕輕擦過。看到它滾動了一下,得了趣,重蹈覆轍,突然大叫一聲,把人推開,“不跟你走!”

“那跟誰走?”

“跟……許翊走。”

“……還知道他是誰啊?”

“反正不是你!”

許翊無奈,就不該和小醉鬼講道理,直接俯下身把人背起。

腳不落地,背上的人緊緊貼上來,也不鬧了,溫熱的呼吸持續噴灑在後頸上。怕她不舒服,許翊往上顛調整姿勢,換來一對手臂圈上落在胸膛前,還有耳畔的低語。

“我要找許翊……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。”

*

酒店前臺。

許翊一手扶著蘇月,另只手從褲兜裏掏出身份證。等待工作人員登記的間隙,許翊把糊在蘇月臉上的頭發往後撥,有點慶幸昨天下午去登記材料帶上了證件。可惜事情不總是一帆風順,工作人員雙手遞上一張標間的房卡,囑咐退房時要把卡一並帶過來。

接過道謝,許翊領著蘇月往電梯方向走。

目送兩道年輕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內,工作人員再忍不住,拉著一旁的同事竊竊私語。

“你剛才看到沒?”

“當然了!我都快憋不住笑了。”

“沒想到夜班也有好處,碰到那麽漂亮登對的小情侶。”

“年輕人嘛,有活力很正常。”

……

滴——

刷開房門,許翊把卡放進墻上的卡槽中,幾秒後房間自動亮起。蘇月也跟通了電似的,掰開他的手,精準定位,直接撲倒在單人大床上。過了幾秒,蘇月覺得身下硌得慌,從褲兜裏拿出手機啪的一聲放在床頭櫃上,還拉開櫃子看了幾眼,不知道在找什麽。隨後倒頭趴下,瞬間安靜,房內再無別的聲響。

許翊:……

走近,替她脫了鞋,剛要把床頭邊的臺燈關掉,就被扯著衛衣的繩子。

許翊始料未及,雙臂迅速撐著,盯著挽上後頸的胳膊,沈著聲,“怎麽了?是不是喝酒不舒服了?”女孩心氣高,第一次進酒吧連個過渡期都不給,上趕著挑三四十度的酒。這還不夠,非要拽著他一起。結伴同行總得有一個人保持清醒,自己也就意思一下碰了點,明明沒喝多少,眼下竟也覺得心口發熱,渾身跟灼燒一般。

哪想身下的人歪著腦袋,正兒八經吐出幾個字,“我想洗澡。”

怎麽洗?在這麽不清醒的情況下?

許翊真怕她在衛生間裏摔了,但看到小姑娘眼裏的堅持,委婉道:“忍一晚上好不好?也沒可以換洗的衣服。”

“我進來就看到吹風機了,衣服不幹就用那個吹嘛。”說完還鼓起嘴做著吹氣的動作。

許翊:……

女王都發話了,能怎麽著?

嘆氣,把人抱到洗手臺上,取下噴頭,調節好水溫,掛上固定,“小心點,有什麽問題再叫我。”

囑咐完,剛要走,衛衣邊緣傳來被拉扯的力度。

是蘇月細白的手指拉著。眼睛發亮,卻分不出醉與清醒各占幾分,回聲極好的封閉空間內響起天真無害的聲音。

“你幫我呀。”

幾分鐘後,玻璃彌漫上薄霧,漸漸聚成水滴,悄無聲息落到女生的貼身衣物。洗手臺下的地板上,是男款的衛衣,細看能發現帽繩已經被扯掉。

許翊抱著一團淩亂的衣服出了衛生間,仰頭後腦抵著門。隔音尚好,但還是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,持續刺激耳膜。

離開熱意繚繞的地方,許翊才被半濕T恤涼得清醒幾分。如果只是一個人,今晚找個地方也就湊合過了,但有她在,他不敢隨便將就,最起碼也得保證環境安全舒適。

只是可能過分舒適了。

擡眼,是略顯淩亂的床單,上面多了她剛剛躺過留下的褶皺。許翊整個人身體發緊,只覺得渴,企圖消除方才看到的一抹香艷。

敏銳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,許翊難耐地想,漫漫長夜,大概有些難熬。

等忙完所有,已經快淩晨三點。把幹凈的衣服疊放好,許翊站在床邊看向睡得四仰八叉的人,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一角,又怕她碰到自己身上的涼意,只很可憐地占著床一小塊區域,稍有不慎就會滾下去。

但許翊沒想到這實在是多慮了。

沒過一會兒全身就熱,最初沒太當回事,覺得是酒的後勁上來,再睜眼才發現懷裏滾進來一個人。

伸手撥開,沒安分幾分鐘又滾回來,跟裝了定位似的,就逮著他抱。

蘇月穿的是酒店準備的浴袍,但內裏是什麽都沒有,只要低頭就能看見白日裏不會見到的春光。許翊認命擡頭,束手無策把胳膊掛在眼睛上,企圖用困意麻痹大腦。

過去從來沒有別的想法,兩人衣服都是黑白色,款式偏寬松,瞧不出什麽特別的。

但眼下,女孩柔軟的身體只隔著一層衣料毫無保留地貼上來,許翊才意識到,雖然他們都錯過彼此的十八歲,但真真正正踏入了成人世界。

心跳如鼓,許翊忍得額頭出了層薄汗,偏偏蘇月上趕著湊,柔軟的手搭上來,讓他只能繃著身子,一動也不敢動。

大約是聽到他內心的祈禱,蘇月收回手,迷迷糊糊按下床燈按鈕。昏黃的燈光勾勒出她姣好的面容,許翊不懂這是要做什麽,“幹什麽?”一開口,被自己暗啞的聲音震驚到。

而蘇月並沒有註意到枕邊人的異常,微微坐起身來,望過來的雙眼分為清明。

“我們來聊天吧。”

……

又過了半小時。

許翊只身靠著窗臺,看向漸漸西沈的月亮。涼風經過,回神,視線落到床上隆起的小山丘。蘇月兩只胳膊都露在外面,半抱著被子,斷斷續續絮叨些什麽。

他還是覺得蘇月沒清醒,不然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說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,還把自己聊困了。

一開始他只偶爾回應幾聲,漸漸發現她在懷裏說起過去一年的遭遇。可惜在酒精作用下,語言組織太差,許翊努力抽絲剝繭才甄別出有用信息。

沒有前情提要,蘇月突然提了一個名字,許翊判斷應該是她的媽媽。許翊就這麽抱著,聽小姑娘繪聲繪色說著李茗和自己之間的趣事。內容細致,甚至提及小時候她提著菜籃子屁顛屁顛跟著去菜市場的瑣碎小事,對李茗的廚藝也是毫不吝嗇的誇獎。

許翊垂眸,手指插/進她頭發溫柔按著,聽到了和分別那日完全不同的母親形象。

把人哄睡著的前一刻,女孩細弱抽泣,帶著哭腔說了句:她死了,死在我成為狀元的那天。

月光下,蘇月臉頰酡紅,睡得安穩,眼角有不易察覺的淚痕。許翊走近,幫忙掖好被子,彎腰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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